当然,他们为他派了个狱卒过来。一位带他往返于实验室,日夜在他门外看守他的卫士。卫士是一名金甲巨人,名叫阿蒙·陶罗马契安(Amon Tauromachian)。弗起初还不能将这个大块头与他的同类区分开,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对这位近似神祇之人的了解就越多。阿蒙思维缜密,(和禁军统领那个恶毒杀手相比)近乎于善良——如果这个词可以用在一个身高三米,所穿金甲招摇到好笑的基因改造怪物身上的话。
(资料图片)
阿蒙是他的狱卒,他的卫士,而现在,他似乎也要来当他的行刑人了。
“是时候了,对吗?”弗从书本上抬起头,问道。
阿蒙伸手解开了颈甲的密封,将头盔摘了下来。这可怜的怪物似乎想要在不戴头盔的情况下直面弗的脸,仿佛这种行为能传达出某种尊重或者尊严似的。
“指令已经下达,”阿蒙说道,他的声音仿佛风暴低沉柔和的轰鸣,从临近的大陆遥遥传来。
弗皱了皱眉。他把书搁到一边。他不被允许拥有笔或是任何可以进行记录的工具,而他房间的墙壁也留不下任何记号(和我在黑石监狱那件肮脏牢房中的夜之石墙壁可不同,在那里我可是学到了很多东西)。尽管如此,他还是找到方法,用右手食指的指甲在书中某些单词和数字上留下了许多划痕,甚至还利用一种翻转的盲文暗中将许多想法记录了下来。一旦他身死,这些书或许会被销毁,或许会被放回某个图书馆,没有人会注意到书页上那些浅浅的划痕和微小的浮凸。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写下了什么,隐藏了什么秘密。
“下达了?我能问一下是谁下达的吗?”弗说。
“我也不知道,”阿蒙说道,“我收到的命令只是来解除对你的监视,将你转移。我——”
弗抬起一只手,阻止他说出下面的话。
“哦!省省吧,阿蒙。你下面可别说什么‘只是奉命行事’。至少给我这么点尊重吧。”
阿蒙的嘴巴张开又合上。一丝几不可见的忧虑从他脸上一闪而过。果然,这就是他原本要说的话。弗能猜中他的话这一点,无疑会令他更加担心弗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操纵了自己,读懂了自己。阿蒙听说过弗的那些传奇故事,他那近乎超人的天才。这些故事基本没一个是真的,至少都沾点过度夸大。弗只是个穿着纸衣的老人,聪明却又孱弱。他不可能控制像阿蒙这样的存在,至少不能靠催眠、自动暗示、潜意识微引导、或是任何生物力学、化学之类的手段。
但弗很聪明。弗知道他还剩下一件东西,那就是他的名声。关键不在于他能做什么,而是他们以为他能做什么。
弗站起身来。他把罩衫上的纸张扫落于地。
“那些命令,阿蒙,是怎么说的?”
“来看守你。你知道的。”
弗点点头。泰拉上最强大的生物之一被派来保护他。这样的生物不会以任何方式动摇或让步,也不会被影响。诚然,禁军们每个都有其聪慧过人之处,每一位都曾以千锤百炼的方式预测、想象和分析过自己被人操纵,无法履职的可能性。从思维上超过他们已不可能。他们总会将所有可能的变化都考虑在内。
然而,根据弗的推断,这又带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生物反馈循环。其中关窍并不难懂:既然禁军无法被看透,且极度重视自身职责,如今一名禁军被派来看守他,而弗本人还有着(过于夸大的)超级天才的名头,那他的守卫自然会越发卖力地分析他,绞尽脑汁琢磨弗要运用什么精妙手段。其实什么也没有。弗只是个穿着纸衣的老人,怎么会有办法来影响或操纵一名禁军呢?(说真的,真有这种办法吗?谁又能做到?我很怀疑。)可阿蒙会疑心他有这样的能力(或意图),并为此时刻保持警惕,好提防他最微小的伎俩与谎言。
仅仅是“弗可能会耍什么手段”的这一想法便已经让阿蒙疑神疑鬼,而这更慢慢影响了他的行为。
因此,弗实际上还有两样东西可以依靠:他的名声,以及他名声在阿蒙心中引发的警惕。弗什么都不需要做(我也啥都做不了啊),禁军自己就会慢慢迷失在不断猜疑他的循环中(其实真的什么也没有啊)。
“跟上,”阿蒙说。
“我能把书带上吗?”弗问。阿蒙点点头。
弗把书收拢起来。他把包好的书递向禁军。
“你要检查一遍吗,还是说你来保管?”
阿蒙看着递给自己的书。他显然在担心这东西是不是那不存在的诡计的一部分。
“你可以自己拿着它,”阿蒙说。
“那,我们这是去哪儿啊?”当他们开始往外走时,弗问道。
阿蒙没有回答。
“哦,阿蒙,”弗说,“对一位死刑犯展现点尊重吧。战事怎么样了?我们输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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